緊急跃迁

爱比回忆更长久

【星鬼】籍籍无名(刑侦AU)

1

你走的太快,喜欢的延长线丝丝缕缕也飘忽不定,他的好不会有更多人发现,怕你转身说要离开,仿佛天和地都在跟我抢你,和当初我发现你那样。



朱星杰瘫在包间的沙发上,几欲陷进柔软,修长的双腿搁在茶几上,他嫌弃的点了根烟,左手玩弄着打火机,因为隐隐约约还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着这张沙发前一位客人的米青液味,酒吧的一夜情是糜乱的,他此时此刻心情很不好,在心中骂了几句打扫卫生的服务生,暗道自己倒霉。门外轰轰隆隆的震动被隔绝的很好,以至于包间的门在下一秒被人粗鲁的推开也让他有些微微发愣。

朱星杰漠然的看着闯进来的少年把门合上,将手里的钢管横插进门把手的一系列动作之后把烟按进干干净净的烟灰缸里,黑色的外套皱在一起,他双手交叉在胸口,青色的血管攀上冷白的皮肤,少年后背抵住门上喘着粗气对他略带歉意却有些狡黠的笑。

“hi,我叫王琳凯。”

伴随着远方传来的叫骂声越来越近,被王琳凯抵住的门开始被疯狂的推动,连手带脚的。

朱星杰抬头看了一眼通风管道,朝门口有些窘迫的王琳凯扬扬下巴,“爬上去。”

王琳凯也不犹豫,轻车熟路的踩着酒柜往上爬。

朱星杰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等着门被踹的破烂不堪。

“操你妈啊?”几个马仔们手里拿着钢管破口大骂,等看清包间里坐着的人后尾音明显的开始发出微小的疑问。

他抬头扫了一眼进来的马仔,大概数了数有四五个人,站起身来理了理外套后又往酒杯里倒了些酒,“不好意思,你们找谁?”

领头的那个差佬一脸张狂,语气傲慢的对朱星杰说:“你,看没看见一个男的?”问完又用手在自己头上比了比,“大概这么高。”

朱星杰皱了皱眉,微微偏头侧目,看了一眼通风管道胡乱晃动的黑影,平静的说:“没有。”

那个领头的差佬把钢管往地上一摔,向前招招手示意身后的马仔们准备动手,“你他妈骗鬼啊!没见过他你脑子有病把门栓上干什么?把老子当猪啊!”

“是啊。”朱星杰用手撑着腰,咳嗽着笑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是啊。”

马仔们手里的钢管被握的咔咔作响,几步就冲向朱星杰,扬起钢管作势要往他头部攻击时他们所有人瞬间定格。朱星杰摇头笑了笑抽出自己别在腰间的贝雷塔式手枪,迅速向前走了一步,动作熟练的扯住领头马仔的衣领,用枪抵在他的下巴。

马仔们暴跳如雷却不敢轻举妄动,“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我看看谁还敢活都还没干完就没事找事。”

他顿了顿说。

“滚啊。”

本身闷热的包间混杂着米青液和不算浓烈的烟味,轻易就能紧张到呼吸困难,枪口的火药味一触即发。在驽箭离弦之刻领头的差佬心态崩溃,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在小弟们面前丢脸,声音颤抖着小声求饶。

朱星杰熟练的把枪收回,居高临下的看着领头的那个差佬,“下回出门做事要带脑子。”他捡起地上的钢管好心塞回其中一位马仔手里,那个马仔以为朱星杰是要用钢管打他,吓得一哆嗦。

朱星杰轻轻挑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回去找妈妈吧。”

他看着那群马仔连滚带爬姿态卑微的跑出包间,甚至懒得发出轻蔑的欷歔。把枪别回腰间后他拿出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准备点燃时一只手半虚半掩的附上了他的腰。

王琳凯的衣服蹭上朱星杰的外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你还随身带枪啊?”

他灼烈的鼻息直直打在朱星杰的耳廓。

朱星杰歪歪头把身后的人推开,低头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后才开口道:“你哪来的。”

王琳凯把一根手指竖在嘴上,发出“嘘”的声音,他笑的倒是单纯,像个不谙世事结果误打误撞进了黑社会还惹到地头蛇的倒霉高中生。

他说:“这儿闻起来就像有人在这里做过爱。”

2

王琳凯自打记事起就没哭过,连他父亲被警方射杀,从知道这个消息到他主持完葬礼全过程也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连红个眼圈的逢场作戏都不愿意给。

那群自认为和他关系算好的酒肉朋友们胆子大的说他冷漠,手底下的人偷偷摸摸说他是个冷血的怪物,对家更是直接骂他是没良心的小畜生。他在葬礼结束后,独自一个人在厕所洗了把脸,抬起头朝镜子里的自己说:“死了又怎样?他又不是我亲爹,何况我都没见过我亲爹,估计早死了吧。”

王琳凯打算颓败到底,打算坐吃山空。

他去了常去的酒吧,只穿着衬衫的酒保双手撑在吧台上朝他笑,他们两个是老熟人了。

“小鬼,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啊。”他给王琳凯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了一些深蓝色的酒,“新货,试试吗?”

“行。”他玩闹的晃了晃杯底,残留的蓝色酒精依附在杯身,酒保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他只好一个人软踏踏的趴在吧台上,周围没有任何人敢靠近,或许他身上的某一处写着生人勿近,只不过他自己看不见。

王琳凯随手摸了摸前些天剪去脏辫换的新发型,无聊的时候没有那些小辫子来打发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他四处乱看时目光忽然锁定到位置不起眼却很热闹的一桌客人,年轻热烈的男女,桌上正列着整整齐齐的一排威士忌,大概是准备清酒吧,王琳凯没想太多。

在不起眼的角落他看见一个粉红色的书包,拉链有些开了,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蓝色高中课本。他看见其中一个男人把白色的小药片儿扔进酒里,晃了晃后自己先喝了一口,又捏住旁边一位姑娘的下巴对嘴就往里灌。怎么看那小姑娘都是高中生吧,王琳凯皱着眉,确认酒桌上的人里没有他认识的人后又搜索了一番酒保的位置。他双手一撑,坐上吧台直接从上面横向滑到不远处的酒保面前。

“嚯,你当我这儿是滑滑梯呢?”

王琳凯摆摆手,“问你正事儿呢,那群人你见过吗?”

酒保顺着王琳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隐约也能听见那成群的男女正激情的欢呼,“见过,卖叶子的。”

“卖叶子?”王琳凯笑了笑,“卖小姑娘还差不多吧。”

酒保听了他的话愣了愣,片刻后说:“王少爷终于要去行侠仗义了吗?”

王琳凯抢过酒保手里的酒瓶,也没看种类,直接仰头灌了一口,“走了。”

他猜那个高中生小姑娘应该是被朋友带来的,很老实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自己来这种地方的人。卖叶子还是睡小姐王琳凯才不管,只是人家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就这样白白被这群垃圾祸害了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呢。他想起父亲刚入葬那段时间,总是会有各种年龄段的女人买他的行程或直接通他手底下的人来投怀送抱,也有穷途末路的男人不惜贡献自己女儿的处子之身也想从自己手底谋一些什么,总之自他成年之后如果他想,杏伴侣什么的就从来不会缺。

可他说到底还是不感兴趣,女人什么的太麻烦了。

王琳凯掂了掂酒瓶的分量,往头砸可能直接会死,这种地位低下的人还轮不到他来动手,反正只要自己酒瓶一响,有的是想巴结他的人去杀了这个垃圾,说不定还会带着他的头妄想能见到自己之类的。他轻轻摇头失笑,看准后往男人的脚下砸去。

酒吧令人震耳欲聋的音响和男人女人们的欢声笑语让人心神不宁,酒瓶和地面撞击破碎的声音只能引得周围的一小部分人侧目,可也仅仅片刻留神后大家又回归了自己的热闹当中。

那个男人大喊:“你他妈有病啊?!”

王琳凯看了看男人怀里那位面色绯红怕是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的高中生,歪着头伸手撩了一把掉下来的一小束头发,把它们拨回头顶后慢悠悠的开口:“我没病啊,怎么,你有杏病啊?”

男人还处于一脸莫名其妙和气急败坏中,王琳凯继续说:“卖叶子就算了。”他咧开嘴,语气满是嘲讽,“还搞未成年哦?活了大半辈子已经这么不要脸啦?”

男人站起来不顾怀中的女生,冲王琳凯脸上打了一拳,“操你妈的。”

“我妈死了,你好这口啊?”王琳凯舔了舔嘴角,舌头鼓起了半边腮帮子。远处吧台的酒保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嗤笑出声,这个男人完全是在断送自己今后的财路甚至生命,他根本想不到王琳凯可以坏到什么程度。

男人招呼来了一群藏在暗处的马仔,指着王琳凯恶狠狠的扬言要他死在这。王琳凯拿起桌上的一杯威士忌破坏了整齐的排列,双手举在肩膀两侧毫不留情的挑衅。

“你的马仔跟你一样羊痿吗。”他把手里的酒杯往男人脑袋的方向一丢,转身就跑。

男人没能躲开被砸中了鼻梁,他捂住鼻子红着眼大声嘶吼的让马仔们去追。王琳凯没跑太快,和马仔们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但是他现在跑的有点儿无聊了。
1994,1995,1996……1999……一一物色了包间门上的号码后他直接推了1999号包间的门,他的出生年份,与此同时里面正坐着一个白的发亮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有些楞楞的看着他。

3

马仔们走后,朱星杰重新点了根烟漠然的坐回沙发,王琳凯弯下腰双手撑着茶几,抬起眼说:“你老大谁啊?”

朱星杰笑了笑,“我又不混黑社会。”

“不混黑社会还随身带枪,你条子啊?”

“我老师送给我防身的。”

“那好啊!”王琳凯凑近了些,低声问:“你跟着我吧?”

“凭什么?”朱星杰发笑,他觉得王琳凯一身正气的提出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荒唐。

王琳凯挠挠鼻子,“不跟着我你会死。”

一番沉默后他望着天花板想了想。

又说:“跟着我你可能也会死。”

如果不是香烟已经被点燃,丝丝缕缕的白烟正悄无声息的窜进鼻腔,此刻二人意外真诚的四目相对实际上很像静止画面。

少顷后,朱星杰点头欣然,“好。”

“nice.”

王琳凯打了个响指,拿起朱星杰随手丢在桌上的烟盒就大步出门朝吧台走。他向吧台另一边吹了声口哨后,其中有一位酒保回了头,先朝王琳凯挥挥手后看向了一旁很难让人不注意的朱星杰,只是安静坐着就太引人注意了,冷的像只猫,白的要命。

和朱星杰对视了几秒,酒保和客人们打了招呼说明自己需要离开一下后,拿了瓶酒朝他们走了过来,“小鬼,你活着回来啦。”

王琳凯侧头笑笑,俯下身把烟盒放回朱星杰衣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被救了一命咯。”

王琳凯大概只会让他觉得幼稚又张扬,还有些中二病,朱星杰轻轻勾了勾嘴角没做答复,准备伸手拿出烟盒时却又被王琳凯按住。

“走了,我们走了。”他站起身和酒保说,后一句是转身朝朱星杰说的。

王琳凯带着朱星杰到了酒吧对面的百货大楼楼顶,此时此刻的夜晚并没有风,夏夜有风也是黏热的,吹在脸上还不如不吹。不远处的水泥石块儿上放着个军绿色的旅行包,漆黑的夜晚仅凭灯红酒绿也很难以靠形状分辨出里面放着的是什么,王琳凯先一步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狙击枪丢给朱星杰。

“嘿朱星杰,你枪法怎么样?”似乎是怕朱星杰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又掏出手机晃了晃,语气有些得意,像是在炫耀:“我查的。”

“还行,干什么。”朱星杰不置可否,接过枪低头检查了一下弹夹。

王琳凯的眼睛在夜晚清澈的发亮,“杀个人咯。”



朱星杰嘴里依旧叼着烟,微微星火只能照亮一张薄凉的唇,他肩上架着枪,半跪在地上一言未发。
他们此时身处满天黑暗,对面却是光辉灿烂,热浪喧嚣。

王琳凯把头搁在水泥石块儿的旅行包上,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手里拿着蓝莓味的picky在夜空中杂乱无章的写写画画。

“朱星杰。”他问,“天上的星星哪一颗是你?”

朱星杰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静静的说:“不发光的那颗。”

王琳凯把那根发着浅浅香精味的蓝紫色picky咬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人体内有一些成分是爆炸后的星星脆片,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形成你右手的来自不同的恒星,因为星星都死掉了所以才有了你。”*

“所以你是天上的星星变来的吗?”

“或许吧。”

王琳凯侧过头,看不清朱星杰脸上的表情也就作罢,伸手看了看手表,十点十分。他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再一次看向朱星杰时发现朱星杰正好也在看他,王琳凯有些尴尬的怔了几秒后,点点头说:“他出来了,一枪够了?”

朱星杰扭回头,朝王琳凯叼着picky的方向吹了个烟圈,还没到达就被高楼的风吹散了去。他把烟蒂朝楼下丢去,让白烟和星火齐齐自由落体,他自顾开了保险,瞄准酒吧门口,清楚的锁定自己的目标。

一个左拥右抱的中年男人。

子弹上膛,瞄准额头。

“砰——”

王琳凯在朱星杰扣下扳机的那刻愉快的发出模拟枪响的声音。

男人倒下的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周围不知情的男女开始不约而同的尖叫。

新闻联播上说今晚十点过后会有流星,划破天空的星星掉下来了,男人的血溅了那个女高中生一脸。

4

好了,现在王琳凯手底下的所有人都知道被自己家小少爷一玻璃杯砸出鼻血的男人是让一个叫朱星杰的男人一枪抱头了。

操,谁他妈能想到自己去个酒吧还能变成前黑帮老大的儿子,现不良少年的sniper啊?朱星杰觉得自己简直见了鬼了,倒八辈子霉才碰上王琳凯这么个自甘堕落式的找死极品,百年一遇的几率都让他给撞上了。

想死就死,还拉着别人算什么。他嘴里骂着脏话,认命般的趴在赌场对楼的狙击点准备执行王琳凯这个嚣张的家伙目中无人仿佛是当做玩闹的杀人命令。

朱星杰透过瞄准镜能很清楚的看见王琳凯正游走在各个赌桌间。

赌场内的四面环境和布局都非常相似,赌桌旁有过往场次的开牌记录,那些是用来暗示赌客哪些牌点比较旺的。王琳凯反扣着棒球帽,直起身抬头看了眼头顶24小时都是的蓝天白云的顶棚,哪怕他站在中心点也难以分辨方向和出口。

他搓了搓手爬上赌桌,王琳凯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因为经常会有奇怪的人这么做,何况所有人都沉迷于纸醉金迷,等待开牌赌客们因为紧张的情绪几乎要一触即发。

或许自己只需稍稍施加点点压力就会让这些人轻而易举崩溃吧,王琳凯这样想就干脆这么做了。他伸腿把赌桌上垒好的游码一脚踢乱到大理石地上,他的所作所为正好为这份紧张感推波助澜,果然瞬间炸裂。

赌客们瞬间齐齐抬头看向站在赌桌上的王琳凯,场面有些恐怖,这些赌红了眼的人脸上的表情也都是截然不同,他们有神情莫名,有勃然变色,恍惚之间竟然还有解脱。

其中有几位赌客大概是想把自己通宵几夜输到快倾家荡产的坏手气全部一股脑推到王琳凯身上,以此来发泄,他们也作势要爬上赌桌。而王琳凯用他那双穿着昂贵的红色AJ的脚使劲踹上离他最近的那位赌客的脸,因为通宵本就精神不佳,再加上王琳凯这年轻气盛的一脚,赌客瞬间头往后仰,是死是活可就不关心了。

他吹了一声口哨,站在赌桌上挑衅的笑着。



潜伏在人群中的差佬们很快被吸引了过来,这次王琳凯没有挑衅完就跑。

他的手是典型的那种骨节分明,但他少时可不会有被母亲逼迫着去上钢琴课这种事。修长的手指上是被剪的很干净整齐的指甲,圆圆的,但被差佬使劲按在赌桌上的束缚感让他有点吃痛。

差佬不知从哪儿拔出来的匕首显然在王琳凯意料之外,即使是他也有些微微愣神,尝试着动动手腕也是必然的无济于事。

朱星杰在制高点目睹了王琳凯这些胡闹的所作所为,他打开保险,瞄准镜中心对准了那个差佬的后脑勺。

王琳凯眯着眼看着那把匕首因为阳光反射的刀锋,歪头避开的差佬挡住他视线的身体,嘴角朝墙面金色的花边窗户忽然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微笑。

那把匕首似乎是想要和阳光一起刺入王琳凯的右手,随后子弹肆无忌惮的在金碧辉煌内横行霸道,再无音的消散。

目标达成。

王琳凯哈哈笑着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咬着半边下唇朝窗口打了个响指。

朱星杰看着坐在赌桌上的王琳凯,瞄准镜的中心正好对上他的额头,朱星杰没有再去看瞄准镜,只是食指点了点扳机后起身在风中收起枪支。



差佬们粗鲁的推搡着慌乱的赌客们,四处寻找王琳凯,赌客们有男有女,他们尖叫着蹲下身,也有捂着耳朵四处无头脑的逃散。王琳凯这个跑路专家本想随便找个窗口就翻走,结果人流是在是太强劲了,一个个上赌桌的时候萎靡不振,逃命的时候怎么比嗑药的还精神啊!

王琳凯目光四扫寻找当口的时候忽然看见那位手里拿着匕首要废了他的差佬,默默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嗯……确认过眼神了……

靠,王琳凯心里骂了一句。

他推开眼前的人流转身就跑,那个差佬朝远处大喊了一声后紧随而上。

今天的赌场头彩怕是都要被他这个幸运的小男孩中个遍,快到厕所时他在拐弯处碰到了另一个差佬差点直接和人家撞上,王琳凯此时此刻心里简直想骂娘。虽然两个差佬都追不上他,但王琳凯跑的太急,撞上了走道上停放的清洁车,腿还是被蹭了一下,其中一个差佬见追不上,直接把手里的匕首朝他脑袋扔过去。

王琳凯瞥了眼地上的匕首咽了咽口水,夺命般跑进厕所反锁了门,从窗口翻了出去。

5

朱星杰把车停在拐角,坐在车里收枪。

王琳凯拉开副驾驶车门时他不为所动,等王琳凯系上安全带才把手里的狙击枪丢到他怀里。

朱星杰看了他一眼,问:“你脸怎么了?”

王琳凯喘着粗气摸了摸颧骨的位置,手上的汗让伤口有些刺痛,他“嘶”了一声摇摇头说可能是不小心擦伤的。

“砰——”

车后突然响起枪声,坐在车里的二人都有明显的低下头,朱星杰皱了皱眉,拉下手刹,“开枪。”

“我去,没完了是吧。”

王琳凯嘴上骂着,拿起腿上的狙击枪,放下车窗朝后方扣下扳机,也没等确认死了几个,朱星杰就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猛的一转方向盘说:“你不是号称跑路专家吗。”

王琳凯吃的picky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整盒装而是分袋装的,方便携带,他掏了掏衣兜,存货没有了,出门忘了补。

朱星杰见他没回答,转头看了他一眼,“抽屉里有,你自己找找。”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王琳凯从抽屉里翻出一袋picky拆了包装,像花栗鼠一样快速的咬完一根,让口腔充满蓝莓味后又拿出新的一根叼在嘴上,他伸直了两条腿说:“诶诶,往左拐”

“去哪?”

“上次那个酒吧,今天好像要开主题聚会,不去白不去啊。”王琳凯又朝车后看了看,跟朱星杰眨眨眼,“顺便躲躲咯。”



酒吧王琳凯经常出入,很快就如鱼得水的融进陌生的人群。他今天穿着藏蓝色的外套,酒吧今天整个格调走的也都是昏暗的深蓝色,灯光照在他衣服上也是蓝色,没什么改变,于是朱星杰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隐藏在灯光下的王琳凯。虽然他们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但人群拥挤,朱星杰有些寸步难行,不得已下他只能朝眼前触手可及的人喊了一声。

“小鬼。”

王琳凯很快回了头,透过人流直直的看了一眼朱星杰,笑了一下走向他。

“这里太吵了,我们找个清净地方。”



王琳凯说的清净地方就是厕所。

厕所外的公用洗手台上趴着一位女生,朱星杰路过时那个女生抹了一把嘴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大概是鞋跟太高加上醉酒的原因,女生打了个踉跄差点跌下台阶,好在朱星杰手快扶稳了她。

“小鬼。”朱星杰叫住王琳凯,“等等。”

王琳凯反身走近那个女生,捏住她的下巴慢慢说:“小姐姐,你的妆花了。”

朱星杰:“……”情商呢朋友?

王琳凯转身进了男厕,并没有要管女生的意思,好在女生神智还算清醒,摇了摇头谢过朱星杰就再次直起身离开。

论在厕所吃东西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王琳凯叼着picky坐在男厕里的洗手台,而朱星杰靠在洗手台,挑挑眉点了根烟,看着王琳凯三两下把那根picky塞进嘴里一脸看智障儿童的表情。

王琳凯敲敲朱星杰脑袋,“杰哥,我要。”

朱星杰歪头,“什么?”

“我要烟。”

朱星杰没理他。

王琳凯耸耸肩自己从朱星杰口袋里摸出烟盒,又敲敲他的头,“杰哥,火。”

“自己拿。”

等王琳凯“哦”了一声之后,朱星杰的下巴就被他像捏那个女生的下巴一样捏着,微微仰起,颌角的线条清晰的过分。朱星杰有些愣神,他嘴里的烟被王琳凯轻轻夺走,下一秒就是劈头盖脸的烟味和蓝莓味混合的吻。

还没来得及吐出的烟让朱星杰重重的呛了口气,他一巴掌拍上王琳凯的后脑勺,揪着王琳凯脖子想把他往后拽。

他按了按王琳凯颧骨上的擦伤,“王琳凯你带脑子出门了吗。”

不知道触到了王琳凯哪根神经,他突然狠狠地在朱星杰脖子上咬了一口,随后顺势有气无力的趴在朱星杰肩膀上。

明明是自己被强吻了,王琳凯委屈个什么劲??朱星杰无可奈何的单手环住王琳凯的腰,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王琳凯的背。

王琳凯说:“杰哥……”

“嗯?”

他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朱星杰任由王琳凯抱着自己的脖子,顺毛般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王琳凯,你发什么疯。”

“没疯。”王琳凯抱着朱星杰,少年用最直接的发声方式,像唱歌一样说:“我爱上一匹野马——我一次一次犯傻——”

一直绷着的朱星杰终于忍不住笑了,“我靠,神经病啊。”

6

王琳凯说自己养父刚死的时候每天都有各款各式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那些人起初还以为自己是情窦未开所以天天跟个杏冷淡一样,谁他妈想得到原来这个小混球竟然喜欢南人啊。



朱星杰按王琳凯说的地址把车泊在一家店前,明目张胆的开在街边,却又很隐蔽,根本看不清是做什么的,不知情的路人大概会认为里面很可能是冒着随时会被扫黄大队给端了的风险任屹立不倒的隐晦小作坊?

王琳凯跳下车,牵着朱星杰的手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杰哥你疼吗?”王琳凯凑近有些担心的问。

朱星杰没打麻药,微微摇头,说没什么感觉。

支架器上放着打雾机和纹身针那些东西,朱星杰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割线机在自己后颈处把纹身图案的整体轮廓走一遍。

他们两个身上都有不浓的凡士林味,纹身师用保鲜膜包在刚纹好的图案上。

朱星杰后颈是一把拿着刀的手,王琳凯手腕上是一只中了刀伤的鬼。

不得不说,这图案好他妈傻逼啊。

朱星杰白皙的皮肤因为纹身泛了红,其实王琳凯自己手腕也红了,但没有朱星杰红的那么嚣张,等恢复期过了自己一定要在那块位置咬一口,王琳凯心想。



夏季的午后总是让人犯困,朱星杰趴在餐桌上偷神,没有完全合紧的纯色窗帘让炽热的阳光不规律的照射进来,毫无章法却刚好直直的打在他的脸上,画面宁静的像只橘猫在太阳底下打瞌睡。

门口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他抬起头听了听,起身朝玄关走去。

他以为会是王琳凯,除了他大概也没人会在这个时间找自己,但他猜错了,门口站着的是几个月前他和王琳凯初见那晚在酒吧见过的酒保。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朱星杰侧身让他进来,坐在木质沙发上为客人倒了两杯凉白开。

朱星杰看着喝着水的酒保忽然笑了,他开口道:“彦辰,你怎么来了?”

周彦辰喝了口水,长腿岔开,懒懒散散的瘫在沙发上,像个没长骨头的。

“还能干嘛,上头下命令咯。”他耸耸肩,“来找你肯定就是要干活了,我懒还没偷够呢。”

朱星杰收了收神情,准备接话时周彦辰又开口道。

“你纹身了?我们是不能……”

“彦辰,这个我比你清楚。”朱星杰说:“结束之后我会去洗了的。”

周彦辰看着朱星杰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他还是叹了口气说:“朱星杰同志,你……是不是对小鬼的所作所为有些过于顺从了?”

朱星杰反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死?他只是空有虚名。”只不过是个养子。

“你为什么会质疑自己执行的任务?”周彦辰对朱星杰的问题感到诧异,“他必须死,因为只有他死了才会有人继位,我们要做的是肃清,不让他们继续犯罪。”

“以及卧底并不能作为你肆意开枪的借口。”周彦辰顿了顿继续说:“王琳凯是疯子,你也是吗?”

朱星杰,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面对周彦辰穷追不舍的质问,朱星杰的表现从没让他失望。

很久之后,朱星杰才沉声说:“周彦辰同志,我是和你一样的人民警察。”

我的信仰是我们脚下的大地,是永无止境的天空,是弹夹里的每一颗子弹,只为服从命令。

7

海水是咸的,海风也是,到底是海风把海水吹咸了,还是海风沾上海水才变咸了?夏季的风把衣摆吹的噗嗤噗嗤的,不远处的树林也在沙沙作响,蝉鸣好吵,晚上才适合做一些干柴烈火的事。

他们两个坐在礁石上,王琳凯又在数星星。

朱星杰把烟蒂朝大海丢去,他懒得理王琳凯问的智障问题,“你真不怕哪天把自己给玩儿死了啊。”

王琳凯说:“怕什么,他们自己做不干净的勾当又不敢报警。”

朱星杰“……”你厉害。

他们两个没再说话,静静听着阵阵海浪和蝉鸣,天空下就是大海,大海里是沉溺的五光十色,等一个人跳下来,漂浮在海岛。

王琳凯忽然撇过脑袋。

他问:“杰哥,你看我眼睛里有没有星星?”

“什么?”朱星杰侧过头,王琳凯眼睛很大,几乎像小鹿瞳,夜里黑的发亮,毫不留情的漂亮。

他望着那双眼睛几秒,并没有看见少年所期望的物质,于是实话实说:“没有。”

王琳凯说:“你凑近看看!”

朱星杰轻轻叹了口气又凑近了些,王琳凯的脸忽然放大,措不及防的亲了他一口。

王琳凯说:“我眼里的星星是朱星杰啊。”不发光的那颗。

朱星杰嘴上骂了一句,混黑社会的搞什么少年纯情,他按住王琳凯朝他后颈靠近的脑袋,指尖有些泛白。

他手有些凉,跳下礁石,朝王琳凯招招手,“赶紧滚下来,回家了。”

等王琳凯上车后他脚踩上离合器,尾音有些发哑,又说:“回家再说。”



大概是低血糖的原因,朱星杰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差点摔下地。唇齿之间的暧昧还在他的脖子上隐隐浮现,他的背让王琳凯抓的有点疼,空气里嚣张的荷尔蒙味时刻提醒着朱星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睡着的王琳凯,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离开,这明明是我家,我走什么。

路边的路灯一闪一闪的不太亮了,朱星杰并没有把外套穿上只是拿在手里,他被热风吹的竟觉得有些凉意,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蓝莓气息,他掐了把自己的手臂,忽然觉得窒息般心痛。



周彦辰听敲门声就知道是朱星杰,但他开门的时候还是被眼前这个人的状态吓了一跳。那双平时不可一世的眼睛血红,血丝根根清晰可见,问他怎么了也闭口不谈,只是一味的询问自己的警服在哪里。

等朱星杰从房间出来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再一次问道:“你还好吗?”

朱星杰换上警服后直接坐在周彦辰面前毫无顾忌的点了根烟,恍惚之间他好像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穿警服是什么时候了。腰间的贝雷塔式手枪已经变回了那把他再熟悉不过的警用枪,胸前是夺目的警徽和他的警号,505217。

“223596。”朱星杰嘴里缓缓念出一个个冷漠的单音节 ,他问:“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晚上十点,组长他们会来。”

“如果我下不去手,你帮我开枪。”

8

晚上八点多,夏天的夜已经黑透了,还下了点毛毛雨,路上有些雨后的味道。

王琳凯早上是被饿醒的,他顶着凌乱的头发站在镜子前刷牙,衣服松松垮垮露出锁骨一大片樱红。朱星杰在床头柜给他留了字条,让他自己吃点东西然后回家,晚上再过来,字条上压了他家的钥匙。

王琳凯盘腿坐在木质沙发上起了困意,腿麻了就头昏脑涨的站在窗边等他回来。

朱星杰养了一株草,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所以暂且称它为草吧。王琳凯没有想到朱星杰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居然还有闲情去打理一株草,他很无聊就想给那株草修修叶子,结果不留神就把它给拔秃噜了。

“……”兄弟对不起。

他没有去管作案现场,王琳凯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心虚,一脸理所应当。他在卧室走来走去,边胡思乱想又在客厅兜兜转转,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他几乎要睡着了。

他始终觉得新鲜感的保质期只有三天,但他盲目认为自己对朱星杰的新鲜感可以有三年,喜欢一个人就是每一天都是新的惊喜,想到一些人就会心潮澎湃。如果自己不是黑社会上的就好了,自己读个普通高中,然后看朱星杰养花养草,拔秃噜了也没关系,时间有一大把,他可以慢慢养新的,自己也可以每天收获新的窃喜。

直到他给朱星杰打开门的那瞬间,他不再这样幻想了。
王琳凯靠在门上,他心跳的极快,可还是强撑自己的放荡不羁。

他问朱星杰,“你……这是玩儿的什么。”

朱星杰穿着警服,用枪指着王琳凯的脑门,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只不过这次仿佛冷的更像死神:“警察,双手抱头,进去。”

像做梦一样,像注射器扎进血管一样。

王琳凯被朱星杰逼迫着坐回沙发,他翘着二郎腿和朱星杰对视,他们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王琳凯都要觉得朱星杰快卸下他玩闹的伪装了。

“小鬼,我是警察。”朱星杰放下枪,把它拿在手里,王琳凯很快回复他。

“我猜到你是条子了。”朱星杰握着枪的手悄无声息的动了动,王琳凯当然不会注意到,自顾自继续说:“但是我不敢查,不敢去证实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都是假的吧,你们警察。”

朱星杰没有回答。

“那和我睡觉也是你的任务之一?”朱星杰,你喜欢我吗。

算了,王琳凯不奢求眼前这位警官能开金口,他叹了口气,因为现在纠结这个也没什么用,反正什么愿望都落空了,任何一个微小的愿望都成了不复存在的奢求,他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朱星杰忽然说。

“当然。”

王琳凯缓缓抬起头,你在开什么玩笑,朱警官。



朱星杰没有关对讲机,指挥官就在楼下。

“505217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行动?”

王琳凯速度很快,他算准了朱星杰不会阻止他,当他揽住朱星杰的时候被警服上的肩章磕上了下巴,“你知道我有多依赖你,你知道我……”

“是真的。”朱星杰靠近他耳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小声说:“我爱你。”

对讲机又响起了一阵催促,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朱星杰已经按规定关闭了对讲机,“505217到底在干什么!”

朱星杰当然不会回应他们,他举起枪,打开保险,对上王琳凯的右肩胛骨,几乎是想把怀里的人嵌进骨子里。
忽然一束红外线扫入他的眼睛,他的生理反应不得不让自己闭上眼睛,仅仅一秒,朱星杰忽然意识到什么,慌乱的按着王琳凯的身子想让他尽量放低身姿。

“你知道……我是鬼。”

制高点的周彦辰扣下扳机,把朱星杰想和王琳凯同归于尽的想法无情扼杀。

王琳凯的血一如那晚的男人一样,滚烫的,腥红的,溅了朱星杰一脸,他轻轻阖上眼。

8

周彦辰永远能算准朱星杰想干什么,他们两个永远是最合拍的搭档。

他明白朱星杰对王琳凯的心思,即使他不说,自己也不会挑明。

至少到休假为止,朱星杰都像个没事人一样。他们去了海边,那是个旅游景点,沙滩上有很多人在拍照,他们两个很荣幸的成为了正在忙于凹造型的女士们的热心背景板甲乙丙。

朱星杰穿着简单的红色体恤衫,前额的刘海微微卷起,他们在外滩的奶茶店休息,留言墙上写满了人们对生活的祈愿和祝福。

周彦辰和服务员姐姐要来明信片和笔,犹豫了一下递给朱星杰,“咱俩也写写?”

朱星杰问,“写什么?”

周彦辰说:“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随后朱星杰拿起那张明信片歪头看了几秒钟,趴在墙上就开始认真的写。周彦辰看着朱星杰干干净净的后颈恍惚了好一阵,因为在他意料之外,他没想到朱星杰竟然会去洗掉了自己后颈的纹身。

他不动声色的靠近,想看一看自己的搭档写了什么,于是他看见了朱星杰拿着墨绿色的中性笔写下几行字迹洋散却行行分明的字:

*所有的结局早已落定,忽然忘了在那个不再回来的夏日是怎么样的开始,无论我如何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周彦辰透过橱窗面朝大海,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和在天空与海面交界处高低盘旋的海鸥。

“我的信仰和大海一样,见过辉煌耀目的落日,也体会过暗流涌动的吞噬窒息,海平线和天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朱星杰的声音随着海风漫无目的消散,不知要降落到哪儿去,要去亲吻哪颗星星。



*—

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形成你右手的来自不同的恒星,这是我所知的关于物理的最有诗意的事情:你们都是星尘。——劳伦斯M.克劳斯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客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席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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