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鬼】全友家居
1
王琳凯抱着书哼哧哼哧的从宿舍跑到教室，虽然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但他的美国作息时间还没调回来，每天能踩点进教室就不错了，别指望他出席早读。
他坐在教室里撑着眼皮玩了半个小时消消乐，他的同桌张晏恺还没来。
“鬼哥，早啊。”快下课了张晏恺才把他的墨绿色小布袋往课桌上一甩，背靠在后桌，横跨在凳子上和王琳凯聊天。
王琳凯说：“你今天怎么比我还晚。”
张晏恺身了个懒腰，“昨天晚上做生意去了。”
“嗯？”王琳凯扫了他一眼，“又背着家里去给别人看风水了？”
张晏恺家祖上是风水师，但和张晏恺本人搭不上半毛钱关系，因为他们这行规定了未成年不能考风水师资格证。但张晏恺每天背着的小布袋依旧塞着他的罗盘，到哪儿都要先算一卦，以至于王琳凯每次和他出去浪都觉得自己在跟道士出山。
说起王琳凯和张晏恺的友谊也是奇妙，王琳凯家里有一本三世因果经，间接性的跟张晏恺这位还没有转正的风水师扯上了那么一丢丢关系。当然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给出的官方解释，因为事实就是初学罗盘只有五六岁的张晏恺跟着罗盘瞎转的指引兜兜转转走到王琳凯家门口，而王琳凯踩着滑板风风火火出门玩儿的时候又不小心撞上了这个倒霉孩子……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我困了，先睡一觉。”王琳凯懒得搭理。
张晏恺说：“你这是生物钟，回头我给你调理调理。”
王琳凯满头问号，“调理？呵呵，你又要给我下什么药，张晏恺我劝你善良。”
课间教室里的人渐渐聚集多，王琳凯最近在忙着钢琴考级，很少网上冲浪，班里几个最爱闹的男生在老师走的那一刻瞬间聚在一起讨论最近的新鲜事。
“小鬼，晏恺！”那几个男生叫正在另一边晨间闲聊的王琳凯和张晏恺。
“咋了。”
“你听那个催眠曲了吗？”
王琳凯问，“啥啊？”
“就那个廖什么鹏的催眠曲，我看了歌曲评论好恐怖，都说自己去到前世了。”
王琳凯耸耸肩还没开口继续问，张晏恺这个风水师就坐不住了，他从凳子上直起身说：“什么催眠曲，真有那么神？”
张晏恺家祖上是风水师的事没告诉其他人，班里只有王琳凯一个人知道。
说话的这个男生叫范丞丞，他告诉张晏恺这首歌是前段时间突然火了，听过的有一半都说自己梦到了自己的前世，可玄乎了。张晏恺听了半天也不知道范丞丞这话掺了多少水分，想了想还是决定转头问问自己的过命朋友王琳凯怎么看。
“听听不就知道了。”王琳凯一脸没在怕的，“就今天晚上？”
“好啊！”范丞丞从课桌上跳下来，“那今晚咱们宿舍见啊！”
张晏恺：“？？？”你们疯了。
宿舍十一点熄灯，张晏恺十点钟就拉着王琳凯满宿舍楼转悠。
王琳凯插着腰站在一旁静静看张风水师拿着手里的罗盘“施法”。
王琳凯问，“我说有必要吗，听个歌你当玩儿笔仙呢？”
“我不知道那首歌是真是假。”张晏恺难得认真一次，“万一是真的，那四舍五入也是下阴……何况宿舍的风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琳凯想想也是，在乱葬岗上盖学校是经常的事，宿舍自杀什么的也不是没发生过，别的不说，张晏恺毕竟从小就是干这个的，万一出个三长两短谁都说不准，留个心眼儿总是好的。
他们两个跟着罗盘走走停停，最后驻足在王琳凯宿舍门口。
“……”
张晏恺说：“鬼哥，贡献一下吧。”
王琳凯点点头说没问题，反正他宿舍就他一个人住，来多少人都接得住。可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好像有六七个男生凑在一起吹牛皮吧，结果晚上最后来的只有范丞丞和另外两个男生，其他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张晏恺问，“其他人呢？”
“临时有事。”范丞丞说：“要我说他们肯定是害怕了，不敢来。”
王琳凯的小闹钟放在书桌上，指针一格一格发出“滴答”的声音，还有十分钟就要十一点了，十一点之后就要熄灯了，但男生宿舍楼在任何时候都是很热闹的，于是他们的宿舍此时此刻显得格格不入，气氛有点凝重。
“咳咳。”王琳凯清了清嗓子说道：“没必要吧你们，平时上课听歌也没见你们这么紧张。”
范丞丞说：“鬼哥，你说万一我前世是太子……”
“你闭嘴。”张晏恺和王琳凯齐声说。
虽然是聚众听歌但肯定是不能外放，王琳凯耳朵里塞着耳机坐在上铺双腿一晃一晃的，再看看坐在对面下铺的张晏恺和范丞丞他们，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紧张，活像英勇就义，精彩精彩。
2
“深呼吸……想象自己在一个漆黑但有安全感的山洞里……”
不得不说这歌其实很助眠，王琳凯本来听的正入神，却活生生被歌曲里毫无征兆就冒出的男声吓了一跳。公鸭嗓加上有些滑稽的口音，王琳凯躺在床上，两条腿伸出床沿悬空，闭着眼睛嘴角止不住拼命上扬，行，他承认他忍不住笑了。
男声继续说：“远处有一个白点的光源，随着我的倒数光源越来越近……你穿过了光源。”
在漆黑中王琳凯的表情恢复之前的正色，他心想，山洞就算了，你告诉我光源有实体吗？？
……王琳凯决定不和自己过不去。
好吧，那就穿过光源。
然后男声说：“看到了你的前世……”
“……”哈？啥玩意儿啊。
王琳凯无语的摘下耳机，从床上坐起身，在黑暗中看了看对床下铺的张晏恺和范丞丞他们，王琳凯看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紧张盖过了一切，完全没放松意识。
张晏恺和范丞丞他们也接二连三的摘下耳机，王琳凯去开了灯。
“怎么样？”
王琳凯在问他们，范丞丞摇摇头，“啥都没有，我感觉我都快睡着了。”
张晏恺在一旁点头附议，“假的。”
“马上熄灯了，回去睡吧。”王琳凯跳下床，又伸了把手把灯关了，语气故作漂浮不定的说：“路上留神啊——小心鬼打墙。”
靠，王琳凯你记住，大胆的男同学们嘴上说着脏话。
学校填住宿表的时候王琳凯是最后一个交的，老师分宿舍的时候分到他碰巧就只剩他一个人，所以老师就干脆让王琳凯自己一个人住四人间。张晏恺他们走后他躺回自己的下铺，说实话他在听那首所谓的催眠曲的时候心里不太舒服，搞不明白是歌的问题还是那个惊为天人的男声。
王琳凯仰头看了一眼被范丞丞拉的紧闭不留一点缝隙的窗帘，平日里他会留一些空余让灯光透进来，但他也懒得起身再去拉开，听着隔壁宿舍隐隐约约的谈笑声王琳凯侧了个身，不愿再去费神细想，索性闭上眼。
然后不可控制般，王琳凯这次难得的很快入睡。
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微微怔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然后他听见了螺旋桨的声音。
在梦里王琳凯还是有意识的，他心想这咋回事儿啊，那歌听的时候没啥事儿怎么睡觉的时候就让他给碰上了？他抬眼发觉自己是在用第一视觉看梦境，扭头朝周围扫了扫应该是个学校，可是没有飞机啊。
“你怎么在这？去会客室等我多好。”
王琳凯闻声望去，其实是他梦境里的这个人在抬头，眼前是位穿着军装的人，看不清脸，但只是依靠下巴王琳凯也能看出这个人很瘦，而且应该是个帅哥。
王琳凯感觉到梦境里的人把手里一份文件递给眼前的人，低头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也穿着军装，相同的深蓝色，衣服有一层白边，袖扣是浅金色。
什么啊……王琳凯心想。
文件上面写着机密两个字，但对方直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文件夹，显然没有把他当做外人。王琳凯不感兴趣，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那份文件，对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外观很精致漂亮的银色钢笔，在文件下方签了字，王琳凯觉得自己好像隐约看见一个朱字。那就暂且先称这位叫朱先生吧。
朱先生签完字后转头看向王琳凯，嘴角向上翘了翘，准备开口和他说什么的时候另一位穿着军装的军官跑过来叫住了他的名字。
“朱！”
朱先生回过头温声询问他怎么了。
那个军官把军帽拿在手里，“临时会议，正找你呢。”他喘了几口气又补充道：“是关于川渝军的。”
朱先生很快起身后把文件夹在手臂，跟着那个军官走了，临走前摸了摸王琳凯的脑袋说过几天再见。
王琳凯看着那个远远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很讨厌别人摸他的脑袋，但他好像并不抗拒朱先生的行为，如果自己现在所见真的是前世的场景的话那还真是迷幻，回头找张晏恺深入探究一下。
梦境的画面跳跃的很快，按照朱先生的说法他们马上要随军去川渝了。
王琳凯又一次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他第一次知道朱先生原来是飞行员。
临行前朱先生轻轻握着他的手，笑着说他这双巧手这么好看不去弹钢琴真是可惜了，王琳凯不知道自己梦境里的这个人和朱先生说了什么，他只隐约看见朱先生的表情从玩笑变得有些难以置信，然后沉默了许久，像是想了想说：“等我回来就教你罢。”
那天在军校见过的军官也在旁边，说上次没来得及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后来还闲聊了几句什么王琳凯记不清了。
又一次看着朱先生渐远的背影他心里不太舒服。
说不上是哪种不舒服，不过他睡醒了，还没天亮，夜里那些白天吵哄哄的小虫子都不叫了，它们竟然还在睡觉。
3
王琳凯早上没有迟到，准时准点出席了早读。
张晏恺笑他百年一遇，还问他是不是昨晚梦见前世太惨，现在准备改头换面了。
“我梦见了。”
张晏恺写字的笔顿住了，抬头问，“什么？”
王琳凯以为张晏恺没听清楚，就又重复了一遍一模一样的话，“我梦见自己前世了。”
“不是。”张晏恺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琳凯说：“那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梦见自己前世怎么了？”
王琳凯耸耸肩说没什么，只是梦见自己前世同事了，民国的飞行员呢，厉害吧。
张晏恺小声说：“你的宿舍是最安全的啊，怎么可能还会梦见。”
“大概这就是鬼要找上门你想躲都躲不开吧。”王琳凯安慰他，毕竟自己叫小鬼对不对。
虽然嘴上是无所谓的态度，但王琳凯心里其实很在意，他一直在努力从回忆里捕捉朱先生的面孔，试图从那些零星的碎片中看清朱先生的脸，他想知道朱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有点错综复杂，难不成自己上辈子也是gay？都说缘分天注定，果然自己的性向几辈子都一个德行吧，王琳凯心中感叹。
梦见前世好像是挺新奇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都付不起责任，变相性下阴之后回不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种事不能往外传，别人不了解，所以也不信，但张晏恺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这些，于是他还是难得认真的给了王琳凯一个人生建议——和他换一下宿舍。
不换。
你们宿舍天天吵的跟菜市场一样。
滚。
课后范丞丞又带着他从办公室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回来了，“我们的新历史老师调过来了。”
张晏恺问，“谁啊？男的女的？漂亮吗？”
“不知道啊，好像是男的。”
“哦，不感兴趣。”
这段小学生般的对话结束后，一旁看戏的王琳凯见缝插针的问了句让所有人都抱拳佩服的话。
“老纪呢？”老纪是他们原本的历史老师。
张晏恺说：“她儿子好像要考研，去陪读了。”
范丞丞则道：“我晕，我们都快有一周没上历史课啦！王琳凯你上课的时候都没注意这些吗？”
“是这样吗？”王琳凯一脸我头一回知道这事儿的表情，不过这样也可以理解，毕竟王琳凯就历史最差，他讨厌记那些长串的人名和统一欧式大双眼皮高鼻梁卷头发的面孔。
晚春初夏的太阳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走的，变化无常，今天天气说不上太好。
学校的天台是向学生开放的，王琳凯他们班这节是体育课，他没去集合，悄悄溜到天台调整一下心态，顺便再仔细想想梦境中的细节，说不定以他的聪明才智能推算出日期？
呵呵，历史学渣用实力告诉你不可能，只能去梦里想想。
虽然对学生开放，但高三楼的天台上平时也是没有人的，他很远就看见天台边上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王琳凯确信自己是没有见过他的，但那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有那么一刻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又他妈陷入梦中梦了。
王琳凯觉得奇怪，奇怪的不是因为那个男人穿西装，而是他莫名的开始把这个男人的背影和他脑海中朱先生的背影重合，和梦境无一不同，一身秀骨，白皙无瑕的皮肤，甚至连发尾的碎发他都觉得和朱先生有七八分像。
高楼的风牵扯着王琳凯的校服外套，他觉得自己这种想法简直是在鬼扯，忍不住小声嘟囔：“什么玩意儿……”
他的声音好像随着风传到那个男人耳朵里了，男人转过身时王琳凯觉得自己的思维在那一刻就被强行中断，大脑空白了一段时间，像老师的话筒因为接触不良发出刺耳的尖叫。
朱先生下颚的线条他有信心闭着眼睛都能清楚的画下来——那下半张脸他看过无数次了。
“同学？”那个男人朝他走近了几步，莞尔，“你不去上课吗？”
王琳凯不自然的往校裤上抹了一把，他出了一手心的汗，“啊？我，我体育课。”
男人点点头，他笑起来的嘴角比朱先生要温和一些，大概因为朱先生是军人的缘故，所以会多几分常年冷脸的漠然，但眼前这个男人可真是不留余地的把这张嘴笑起来时止不尽的温柔展现的淋漓尽致。
空气宁静了几秒钟男人准备走了，王琳凯忙不迭的叫住他，“朱……呃……那个，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嗯？”男人歪了歪头，眼睛睁大了些，“你刚刚不是已经叫我朱老师了吗？”
他愣住了，大脑轴了一圈儿才开口，“什么？”
男人毫不留情的把笑意展现，插着腰微微低下头，凑近他说：“我姓朱，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啊。”
王琳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别男人正常离开天台的，他只觉得今天好他妈迷幻，自己脑壳全程都是浑浑噩噩的，他只记得男人说他叫朱星杰，是学校新调来的老师。
再就是王琳凯花了一节课时间才整明白整件事情：朱星杰和朱先生肯定是有关系的，说不定就是同一个人，也可能是近亲之类的。
他和张晏恺提了一嘴：“张大师，我好像找到我前世的朋友的今生了。”
“什么玩意儿？？？”张晏恺满脸问号，“你敢不敢把舌头捋直了再说一遍。”
王琳凯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梦见自己前世了吗，我刚刚在楼上碰到和梦里一模一样的人了。”
他们两个相视沉默了很久，这他妈真的太迷幻了，说梦见就梦见，说遇见就遇见，真服了王琳凯的运气，平时打牌他总抽大小王就算了，这种玄学也能歪打正着也太欧了吧，张晏恺有那么一刻都想直接拉王琳凯入行了，就凭这运气还不得干的风生水起发大财？
“鬼哥。”张晏恺鼓起勇气说：“我过两天去给你求张符吧！”
“嗯？啥符。”
“桃花符。”
4
早听说要来历史老师，等真在课堂上见面还是让王琳凯吓了一跳。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历史老师。”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娓娓道来，“我姓朱，朱星杰。”
“噗——”张晏恺正在喝水，听到这位历史老师介绍自己名字时忍不住喷了出来，还好他反应迅速偏过了头，不然遭殃的就是他的前桌——差点无辜受害的范丞丞同学。
朱星杰微微一笑，“这位同学没事吧？”
张晏恺连忙挥手表示自己没事，不用老师担心，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位新老师的微笑不太友好。
张晏恺的好同桌王琳凯笑过之后对上朱星杰的视线，他们两个都怔了怔，轻轻点头示意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王琳凯撑着脑袋打量朱星杰，他今天也穿着西装，不过是深蓝色条纹款的，比起他们在天台第一次见面那次穿的那套黑西装要更儒雅一点。
朱星杰在翻看他们班上一次期末考的成绩表，念了几个历史成绩不太好的同学的名字，公开处刑。
他语气很平淡，声音像水一样温柔，“王……琳凯同学，哪位？”他皱了皱眉。
张晏恺用手肘碰了碰王琳凯，“喊你呢。”
王琳凯起立之后朱星杰看了他几秒钟，，“是你啊，你期末历史成绩各科都很优秀，但历史……0分，是……缺考了吗？”
“当然没有。”王琳凯作无辜状，“答题卡我写的满满当当，谁承想全错啊。”
前面的范丞丞一下没忍住，先笑了出来，不愧是鬼哥，佩服佩服。
朱星杰显然被王琳凯的运气惊了，连选择题都没蒙对，没等他接话，王琳凯又说：“不然老师您以后多关注关注我，帮我把历史成绩拉上去呗？”
这下范丞丞笑不出来了，张晏恺也一脸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眼双手撑在课桌上，一副吊郎当模样的王琳凯。
“嗯？行……”朱星杰做思考状。
这节课王琳凯史上第一回没有睡觉，他撑着脑袋盯着朱星杰听完了整节历史课。
张晏恺戳了戳王琳凯，“鬼哥。”
“嗯？”王琳凯没扭头，“有事儿说事儿。”
“……算了，我去搬作业。”张晏恺叹了口气。
朱星杰下了课坐在办公室打复习资料，隔壁桌的女老师在学校任教很多年了，她走过来笑嘻嘻的问，“朱老师，初次上任感觉怎么样？”
朱星杰淡淡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嗯……挺好的。”就是班里有个奇怪的学生。
张晏恺是课代表，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来搬作业，看见朱星杰也在办公室就问了声好。
“朱老师。”
“嗯。”朱星杰继续埋头整理资料，在张晏恺临走前又叫住他。
王琳凯在把手机放在抽屉里带范丞丞上分，张晏恺拍了拍他，“鬼哥，你前世情人找你。”
范丞丞：“我闻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呃，朱星杰。”张晏恺在教室里蛇皮走位，边发作业边说：“找你呢，估计是要续缘吧。”
王琳凯还没开口，范丞丞正在疯狂输出，“你跟朱星杰啥关系啊？我靠靠靠靠靠靠——鬼哥救我！对面AD走位太骚了吧！啊我死了。”
王琳凯：“……”
张晏恺：“……”
“哈哈哈哈辛苦了我的中单小脆皮。”王琳凯毫不留情的笑出声，然后把手机递给张晏恺让他继续带中单小脆皮上分。
范丞丞见换了人也没在意，反正他俩段位都高，只是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跟朱星杰啥关系啊？”
王琳凯耸耸肩，“我啊？朱星杰跟我订过娃娃亲，你信吗？”
张晏恺扶额，他作为王琳凯的发小自然是知道王琳凯性取向的，但这哥们儿也忒不要脸了吧！他拍了拍王琳凯的肩膀，兄弟，你好自为之，然后等范丞丞复活继续带他上分。
王琳凯吹着口哨走向办公室，敲了敲门，“朱老师，你找我？”
朱星杰抬头看向门口点了点头，“进来吧。”
王琳凯拖了条椅子坐到朱星杰身旁，安静等他的下文。
“是这样的。”朱星杰觉得他下面的话简直是毕生最含蓄的语言了：
王同学，鉴于你各科成绩优异，只有历史成绩不尽如意，所以我和你班主任沟通了一下……
我决定在课后给你补习一下历史。
你觉得怎么样？
王琳凯看着朱星杰挑上一边眉梢，“我觉得……”
“嗯……王同学你不用太牵强。”
“我觉得挺好的啊，今天开始？”
一般放学该回家的回家该上网的上网，能答应课后补习的几乎为零，朱星杰愣了愣，他没想到王琳凯竟然这么爽快？
“明天吧。”朱星杰说。
行，没问题，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王琳凯最近一直很期待历史课，他转头对张晏恺说：“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历史课了。”
“……”张晏恺弱弱的问，“你不会真想搞师生吧，那也得人家喜欢男人啊……”
王琳凯拍了一把张晏恺后脑勺，“想什么呢你，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
张晏恺伸了个懒腰不再追问，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睡着了。
5
回宿舍后，王琳凯看着桌上的巧克力有点无语，他觉得这些女同学们能把礼物送到自己宿舍真是厉害，不仅厉害还十分坚持不懈，送礼物不留名每周一次风雨无阻，导致他现在都不知道找谁去道歉拒绝，王琳凯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披着校服准备去张晏恺宿舍串门。
远远的就听到男生宿舍精彩的夜生活。
“三带一三带一！”
“对子。”
“王炸！诶我赢了哈哈哈哈——”
“我去范丞丞你别犯规啊！大王明明在我这里。”
王琳凯：“……”
今夜又一次无语，他心累的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张晏恺，王琳凯直接把巧克力递给他。
“又送了啊？”张晏恺接过巧克力，王琳凯每次收到礼物都往他这儿塞。
“嗯。”王琳凯坐到范丞丞旁边，“打牌呢。”
“对啊哥哥，你要不要一起来。”一个没见过的男生回答他。
王琳凯看了看这个穿着宽大的白色卫衣的男生，顺毛的刘海搭在前额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奶乖奶乖的，仔细看脸上还有一颗痣，就是太瘦了，王琳凯得出这个总结。
“这是黄明昊，丞丞朋友。”张晏恺说：“人送外号贾富贵，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王琳凯听了张晏恺的话扭头朝范丞丞挑了挑眉。
范丞丞选择视而不见，转头看向一旁的黄明昊：“……”我突然好害怕。
“不打，给你们留条活路。”王琳凯说：“我找张晏恺有点事儿。”
范丞丞双手抱拳，“谢鬼哥不杀之恩。”
张晏恺看了王琳凯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起身和他出门。
他们两个靠在漆黑楼道，王琳凯低头点了根烟，待打火机的光芒熄灭，随之亮起的是烟头微弱的火光。
“还抽啊？”张晏恺别过头。
王琳凯叹了口气，拍了拍口袋里装薄荷糖的小铁盒子，“在戒了，哪儿能那么快。”
“嗯，找我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家香案桌上那本《三世因果经》吗。”
“记得啊，那会儿你五六岁吧，总爬上去翻那本书看，而且每回爬上去都让你爸发现，追着揍。”张晏恺尽量让自己忍住不要笑出声，结果没憋住的是王琳凯。
王琳凯笑的连烟都差点拿不住，他很少主动和张晏恺回忆童年，目的是给张晏恺留点面子，毕竟他小时候总让自己欺负，偏偏张晏恺又不能意会他的用心良苦，结果就是每每回忆童年都是自己让王琳凯怼的黑历史。
他们两个冷静了一会儿，张晏恺又问，“你怎么想起那本书了？”
“我能梦见前世跟这本书应该有点关系。”
张晏恺撑着脑袋想了想，“或许吧。”他又问，“你跟朱星杰到底怎么回事？”
“嗯？”张晏恺思维跳跃太快，王琳凯有点愣神。
张晏恺在等他的回答，有点……期待王琳凯能给他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就那样吧，挺好的，我喜欢他。
靠！我就知道！既然在意料之中，张晏恺无力反驳，伸手看了看时间说该回去了，也没忘提醒王琳凯晚上别想太多，毕竟若有所思夜有所梦，该迷信的时候还是要迷信的。
王琳凯嘴上答应的好听，在张晏恺走下几个台阶的时候把本就微弱的火光踩灭。
“我觉得……”
张晏恺顿住了下楼的脚步，没有转身。
“我觉得缘分这种事情在前世就定下了吧，毕竟我这辈子能梦见还遇上了。”王琳凯看了看脚下已经熄灭的烟头说：“用你们的话来说，是不是叫缘分未尽，今生来续？”
过了几分钟王琳凯都要觉得张晏恺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是因为他受自己的点化而灵魂出窍快要升仙的时候，张晏恺幽幽丢下一句不过是你强行倒贴罢了。
他难得占了一次口头便宜。
王琳凯也懒得反唇相讥。
毕竟待他真正离开张晏恺这个碎碎念，回到安静的宿舍还是忍不住会去想朱星杰。
他想完了，在黑暗中摸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喜欢上自己的老师怎么办。
王琳凯没有再去听那首歌，甚至连音乐软件都没再打开过，他想起自己其实在听那首歌之前就已经梦见过朱先生了，只不过那时候他年纪太小，细节过了这么多年已经记不清了。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刚上小学，父母因为工作都去了国外，他住在外婆家。
画面要比现在还要模糊，王琳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才记起几个零零碎碎的画面，那时候的梦境吝啬的连朱先生的正面都不愿意给他一个，在会议室里有一支银色的钢笔掉在地上。
王琳凯坐起身抹了把脸，摇摇头让自己停止思绪。
6
傍晚放学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连值日生都走光了，走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王琳凯的座位在过道边，夕阳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照在他的脸上，他每天都这样趴在课桌上等朱星杰过来。
脸上的阳光被遮住了也没反应，王琳凯的脑袋埋进臂弯里，直到他听见领桌的翻书声才侧着头看了一眼靠窗的位置——朱星杰坐在那里。
怎么说呢，阳光撒在他的睫毛上一点儿也逃不出来，碎发上沾染的熹微也不留余地的保留，朱星杰就好像是电影里正在安静看书等待心上人的男主角，画面先是静止，然后一格一格的缓慢倒放的惹人吸引。
大概是感受到了王琳凯毫不掩饰的目光，朱星杰扭头看了他一眼，浅浅笑道，“起来吧？”
王琳凯总觉得朱星杰的微笑是一种应酬式的官方微笑，但不得不说这种微笑其实很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的原因，他假想如果是张晏恺这样笑……呃，大概会被自己打死吧。
“老师我等你好久哦。”王琳凯睡了二十分钟，睡醒就开始止不住的吐槽。
朱星杰失笑，“不好意思啊，今天备课久了一点。”
话语间他已经走上了讲台，指了指第一排的位置示意王琳凯坐到这边来。
王琳凯乖乖坐下，抬起头看着讲台上的朱星杰，这个男人如果戴上眼镜是什么样的啊……王琳凯忍不住这样想。
虽然今天的朱星杰依旧对他温柔的笑了笑，但问出的问题实在是一点都不温柔，对王琳凯来说还很残忍……
“有人形象地说南京既是中国近代史的起点，也是中国近代史的终点，那么能够反映这种说法的两个历史片段是什么呢王同学？”
“我不知道。”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立的标志是什么？”
“不知道。”
“那……‘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方针是针对哪两者的关系制定的？”
“嗯……台湾？”
王琳凯答完后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朱星杰能保持微笑真的很不容易，他深吸了口气，无辜的说：“朱老师，我历史早凉了，要不您也别白费精力了。”
朱星杰心想好啊，我就不该痴心妄想给你补历史。
“不行啊王同学，你这样以后高考会很吃亏的。”
他边说边拿出一张卷子，“这些是我整理的基础题，你先做一遍，做完了我改。”让我看看你蒙题的运气到底有多差。
王琳凯欣然点头，接过卷子就开始写，他这次格外认真，每一题都细细读了，答题也是不留纰漏，尽量答在点上，毕竟在暗恋对象面前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他逻辑思维清晰，所以做题很快，用了半个小时就写完了，速度简直惊为天人，王琳凯都觉得马上就会有一位白发老人找到自己，对自己说“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器”这种话，然后给自己推荐一本什么《高考速成，教你如何考上211大学》或者《30天提高100分》之类的书。
朱星杰接过试卷准备批改，王琳凯问，“老师我能随便走走吗？”
“嗯，你放松一下吧。”
王琳凯敷衍了事般，故作是在打发时间的在教室走了一圈，最后索性双手一撑坐到讲台上看朱星杰改卷子，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朱星杰对王琳凯的行为没什么反应，算是默许了。
王琳凯看着朱星杰批改试卷的模样，他批改试卷的动作很快，手腕的每一次摆动仿佛都是设定好的相同角度，但当他看见那支红笔在自己的试卷上打上一个又一个红叉……王琳凯默默闭上了眼。
“王同学。”朱星杰“嘶”了一声后看着他说：“你是想起一个人名就往上写一个人名吗？”
王琳凯盯着朱星杰一张一合的唇，脑袋嗡嗡作响，张晏恺以前总说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他忽然有点信玄学了。
来自少年最年轻气盛的爱恋，王琳凯因为历史题目而略微烦躁的扯过朱星杰的领带和他唇齿交织，他握住朱星杰想要反抗的手捏了捏，心想老师你这么瘦怎么可能逃得走呢，我不仅脑子里都是你，连梦里都是，所以可以在你身下写我的名字吗老师。
他觉得不够，想索取更多。
王琳凯把朱星杰的手搭在肩上，他把手往朱星杰的后腰探，量身定做的正装束缚住朱星杰让他难以动弹，朱星杰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四个字直击他的大脑——他是老师。
7
朱星杰去学校报道之前路过一个算命摊子，那个的老头是这片儿出了名的假神棍，天天戴着副圆圆的黑墨镜，小学生放学路过他时总笑话他是瞎子，他也不生气。偶尔帮初高三的同学们算算成绩，说的自然都是吉利话，学生们听着高兴也就就给点自己的零用钱，心意到了就成。
老头看见朱星杰的时候直接把墨镜摘了跑到朱星杰面前，差点儿没把自己摊子给掀了，他炯炯有神的看着朱星杰说：
“小哥，你最近有大桃花啊！”
朱星杰尴尬的说：“我是老师，在学校。”
老头让朱星杰稍安勿躁，神神叨叨的嘴里念念有词，用手指算了算和朱星杰说他的桃花就在学校。
“谢谢您啊……”朱星杰心说大爷我有桃花也没用啊，我又不喜欢女的。
老头扒着朱星杰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好像……在期待什么……然后朱星杰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那个……大爷。”朱星杰把老头从他身上弄下去，掏出了一张美妙无比的红票子。
老头拿着钱整理了一下衣服，戴上墨镜继续坐回摊子，在朱星杰临走前还不忘兴致勃勃的祝他生活幸福美满。
我真谢谢您。
王琳凯本以为势在必得，准备水到渠成的时候被朱星杰拎起来揍了一顿，他现在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坐在座位上，心情有点复杂，校园生活不太美妙。
朱星杰看着王琳凯忽然想起强行骗了他一百块钱，自己还要配合他表演的那个老头说的话：你最近有大桃花啊！
他认命的扶了扶额，“小鬼。”
“嗯。”王琳凯闷闷的应的一声。
“你……”朱星杰欲言又止，他实在是很难把下半句话说出来，太有罪恶感了。
在他纠结再三还是准备把话说出口的时候王琳凯忽然抬眼说老师你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你刚刚为什么……
“咳！”朱星杰被他噎的差点没喘上气儿，“你先把历史成绩搞上去我们再……”
在干什么？再说？在一起？
王同学质问三连，朱老师放弃反驳。
谈恋爱和学习是可以兼顾的，只要和老师谈恋爱就可以。
朱星杰还是照常给王琳凯放学补习，至少王琳凯现在回答问题不会再说不知道了，效果还是显著的。
邻桌的女老师是王琳凯他们班的政治老师，她在见证了王琳凯今天第三次出入办公室后忍不住朝朱星杰说：“朱老师，我们班王琳凯最近对历史的学习兴致好像很高啊。”
“对……”朱星杰无奈笑笑，是挺高的。
8
张晏恺现在一上历史课就浑身不自在，他一想到讲台上的老师和他发小是一对儿就觉得连历史课这个三个字都是狗粮，对他满满的恶意。
王琳凯在埋头做笔记，听见张晏恺频频的叹气声随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做笔记。
结果张晏恺回应他的是把两张桌子之间移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王琳凯皱了皱眉，给他发了条微信。
历史课代表：？？？
地理课代表：你要把做梦的事告诉朱星杰吗？
历史课代表：不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历史课代表：反正到手了。
地理课代表：哦。
张晏恺低头看了眼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后又放回口袋。
王琳凯也低头看了眼手机，除了之前的那句“哦”，没有新的回复，然后他又发了一条。
历史课代表：？？？
这次回应他的只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
“我操？”王琳凯小声说了句垃圾话，关了手机转头问张晏恺，“你什么毛病？”
“说好一起单身，你却先有了狗。”今天的晏恺也很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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